蒋聚荣与摄影

作者:李传华 2023-07-21 阅读:1972
  
核心提示:一张图片中,往往隐藏着几十上百万个信息,能充分体现除了技能之外,摄影者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人生的感悟,同样,当我们置身于五彩斑斓的现实世界,一种酷爱就是一个人的修行,我们在为之舍弃太多又为之坚守时,心中的莲花便在无声无息中绽放。

前些日子,蒋聚荣给我发来一张图片,赛龙舟的,刊在《中国摄影报》头版,整整一版,连报头都压着图片。特写镜头,气势如虹。

我跟蒋聚荣的交情早已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三十来年。那时我刚当兵,经常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中国体育报》等报刊上看到他拍摄的图片,很羡慕他。但我们那时不在一个部队,他是在一个测绘部队,所发的图片多是反映测绘部队工作生活的。也许,他从那时就练就了翻山越岭,用脚步丈量祖国山河的本领,习惯了风餐露宿和与星辰为伴,也是他一生与摄影为伴,解都解不开的情缘所在。他还热衷于体育摄影,所拍的图片冲击力很强。

后来他调到了海南军区,我那时还在基层部队,见不着。一次军区组织大型演习,看见一个中校挎着相机到处拍照,我猜是他,一打听,果然是他。这以后我们就有了交集。

后来很长时间他一直在海南军区从事摄影,相机等器材都是单位给配的,很豪华,尼康F4机身、各种大光圈的短中长焦镜头,在当时来讲,不知道要碾压多少专业摄影师。我在基层部队也一直玩摄影,调到军区机关后,每次看到他长枪短炮,心里就伸出魔爪,心里不知盘算了多少次能将那些家伙挎到自己身上。大约是2000年左右,他去基层武装部当政委,命运垂青了我。我接了他的职位,那些梦里都流口水的摄影器材终于到了我手中,那份心情,现在想来,依旧澎湃。

但我显然低估了他对摄影的痴迷。隔些日子,他就给我打电话借相机。我刚接他的位,怎么说也有个面子问题,不好不借。但有一天,他把大家伙借去不知拍啥去了,军区首长有活动,通知我去,我只得拿台小单反去对付,被政治部的将军主任看到了,斥了我几句。这以后,他再要借,我就各种理由。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全军组织摄影大赛,军区首长把任务下达给我,让我准备作品,没有就下部队拍。我心里没底,就动员蒋聚荣一起。此等美差他哪有不愿之理,转天我们就一台专车下了部队。

那回我们至少在下面部队拍了十来天,白天拍,晚上也拍。记得在一个晚上拍侦察兵夜训钻火圈,他拍,我也拍,他在什么位置拍,我也在什么位置拍,图片最后洗出来,震撼得连我自己都惊呆了;在琼海的一个部队,偌大一个操场,官兵们围成一圈,中间表演舞龙。为了拍到全景,临时从地方借来修路灯用的升降车,我俩站在斗里,伸到几十米高的空中,用“鱼眼”镜头拍。那斗摇摇晃晃,很是吓人。我说要是摔下去就“哦豁”了,他不直接回应我的话,只说,你站稳,抓紧。自己则身子探出斗外头拍。那天,我们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拍出了现在“无人机”才能拍出的效果。那次参赛结果我记不得了,但很多图片都在军内外报刊杂志刊发。尤其是在整个过程中,我偷偷地学艺,摄影技术“一日千里”,更让我懂得了摄影不是游山玩水和走马观花,摄影是一种艺术,更是一种表达。这为我后来多次参加全军摄影采风交流,被选调到北京跟随著名摄影大师江志顺将军学习摄影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后来我俩差不多同时脱下军装回到地方,虽然在一个城市,却没有过多交集。但我知道他除了工作,最大的兴趣和爱好依然是摄影。有一年冬天,冷飕飕的,我们一道出差,先是到太原,待了几天去呼和浩特,本可以坐飞机去,他不坐,要跟另外几个人坐车去、他们先出发,我们坐飞机到了,他们还没到,等他们到了,见了面,他跟我说,一路上拍了不少好片子,过瘾。我这才弄懂他为何要选择舟车劳顿。

时光荏苒,蒋聚荣从部队到地方,工作了些年,就船到码头车到站了,退了休,不用再上班,开没完没了的会,他就像送走严冬迎来明媚的春天,挎着相机开始了他的好“摄”旅途。

他拍航展、拍火箭发射、拍体育赛事、拍赛龙舟,风景、人文、风物、民俗,天南海北,行走路途之远,拍摄内容之广,所下功夫之深,所拍图片之美,非一般人能够望其项背。他的图片获奖多达四百多次,曾经斩获全国摄影艺术展铜奖,不夸张地说,除去身份标签等因素,论摄影成就,他是真真正正站在“金字塔”塔尖上的人。文昌这几年火箭发射,前往参观与拍摄者如过江之鲫,但真正拍出好片子,被专业人士所认可,专业媒体抢着要片子的,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搞摄影的人都知道,一张好图不是谁都能拍出来的,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拍到的,它需要摄影人有扎实的摄影功底,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和艰辛,等待和机遇,还有那么一点点运气。蒋聚荣无疑在这方面下足了功夫。他微信朋友圈和发在媒体上的图片我几乎都认真看,从专业的角度出发,他的照片是我认为真正凭实力所拍的佳品和精品。当然,还是挚热爱,还是不辞辛劳,还是把摄影当成了一生的追求,像追求信仰般追求。远的不说,以火箭发射为例,他所拍的图片几乎被各大媒体抢定一空,人所不知道的是,为了拍到满意的图片,他每次都是提前数天乃至一周前往基地,在发射场周边一遍遍寻觅最佳的拍摄位置。为了一次能够拍到不尽相同的画面,他准备了四台相机,短短一两分钟的拍摄,他却要准备和等待几天。火箭发射的那一刻,他一人操作四台相机同时拍摄,从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焦距、参数,给每一次的火箭发射留下姿势壮阔的丽影。

今年的一天,我给他打电话,不通,又发微信给他,许久他回了电话,信号断断续续,他说是在新疆拍牧民转场,手机没有信号。该说的事还没有说完,电话断掉了。动不动就“失踪”对于他来说已成常态。

有人说,当个照相匠容易,当个摄影师难。这话不在摄影上下足功夫,不拍得垂头丧气不足以理解它的真正意义。蒋聚荣在摄影方面所下功夫之深,获奖之多,难以计数。而他酷爱摄影几乎并非为了名与利,就是一个喜欢与酷爱。摄影就像呼吸,早已渗入到他的血液与生命之中。

我见到很多性格执着,在某些领域和行业因为执着而取得大成就的人,这些人就像带着某种使命来到这个世界,他们一辈子同样为世俗所扰,为稻粮而谋,心中却始终亮着一盏不灭的灯。蒋聚荣与摄影,或是摄影对于蒋聚荣,早已是鱼和水、骏马和草原、理想和远方的关系。他在光与影的世界里一如既往,千山万水,得到与失去。他的这种精神与所为,其实就是一种工匠精神,让人为之肃然起敬,效仿、学习和追随。

在摄影方面我一直把蒋聚荣当师长,但他亦有文字功底较薄的“短板”。写文章有句话,题好文一半,摄影同样如此。还是当年在军区工作时,他有时拍到好片子,要写图说,有时还问我该这么写。我当时就很想提醒他在这方面要加强,但他当兵时我才五岁,哪敢雌黄。不过,后来的他,渐渐开始“补课”,尤其是近些年,他不断尝试各种拍摄手法,所拍重大题材的图片,愈发注重艺术性、创新性和思想性的有机统一,而且每一次“征战”下来,他几乎都用文字详尽地介绍了整个拍摄的过程,包括用什么相机、镜头,每张图片使用的光圈、快门、感光度等参数,还有一些个人摄感,他将其通过不同的平台发布出去,供人借鉴、学习与参考,当起了“义务”辅导员,很多人跟着学,摄影技术有了很大的提高。

当我们在不长的一生中,把一些值得追求的美好事物当成毕生所爱,那一定是一个人一生所幸。蒋聚荣至今因为摄影走过多少路,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估计他自己也难以计算出来了,他的付出不只换来一张张精美的图片,更充实丰盈了他的人生。一辈子很短,短的就在一呼一吸之间,而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我们走了自己想走的路,爱了自己想爱的人,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那这一生就是活出了生命的宽度和深度。

一张图片中,往往隐藏着几十上百万个信息,能充分体现除了技能之外,摄影者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人生的感悟,同样,当我们置身于五彩斑斓的现实世界,一种酷爱就是一个人的修行,我们在为之舍弃太多又为之坚守时,心中的莲花便在无声无息中绽放。从这个角度来说,蒋聚荣用他近乎一生的酷爱,成就了他艰辛和常人难及,无以伦比的修行。一瞬得千秋,他用镜头给历史留下影迹,也留下了自己。

2023年7月写于海口

作者简介:

李传华,上世纪70年代出生,曾在部队服役多年,现居海口,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出版《叩问无声》《人在路上》《兰兰日记》《在你的眷顾之外》《解放海南实录》《也学牡丹开》等。其中,《解放海南录》多次修改再版。曾获第二届海南省出版物政府图书奖、海南省少数民族“七个—”报告文学奖等。

 
反对 0举报 0 收藏 0 评论 0
标签: 蒋聚荣 摄影

免责声明:
本站部份内容系网友自发上传与转载,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
如涉及内容、版权等问题,请在30日内联系,我们将在第一时间删除内容!

相关教室